导读 

 

        新能源汽车是2018 年中国汽车市场的最大亮点，在一片繁荣的景象中，虽然政策动因仍在，但市场化脉络已经开始显现。随着私人购车用户的增加，消费区域向非限购城市的扩展，都预示着消费趋势的变化。本文从消费主体的变化、消费区域的变化、车辆级别的变化等各个方面，分析了新能源乘用车在当前或未来一段时期内的发展走向。

 

        刚刚结束的2018 年对于新能源乘用车市场而言又是不平凡的一年。与传统燃油车市场受宏观经济下行拖累而呈现的超预期低迷相反，新能源乘用车市场可谓在寒冬中“一枝独秀”。尽管年初，新能源乘用车经历了补贴退坡和市场震荡，却依然迅猛增长，前11 个月累计销售了台88.6 万台，同比实现了84% 的增长，在整体乘用车市场中的渗透率也从去年的2.5% 提升到4.3%（见图1）。实际上从2015 年开始，新能源乘用车的市场容量就开始迅猛扩张， 到2018 年已经连续4 年保持了超高速增长。而在这个市场蒸蒸日上的同时， 新的市场特征正在不断出现，这其中的一些特征在未来仍具有可持续性，因此， 对于市场中这些消费趋势的认知将有助于把脉未来的新能源乘用车市场。接下来，本文将就当前新能源乘用车市场所呈现出的诸多消费趋势展开分析，深入探讨其成因。

 

 

        消费主体由公共领域逐步转向私人领域为主

 

        在新能源市场发展的初期，即便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推广新能源汽车的鼓励政策，力度大于世界其他国家，同时汽车厂商也都积极启动了新能源汽车的规划，但政策上的空前“热情”并没有转化成终端市场上的热销，拓展私人消费市场举步维艰。由于三电技术不成熟、充电麻烦多的重重困扰，主动选择购买新能源汽车的私人用户寥寥无几，通常只是少数环保人士及一些风险意识强、占有信息量大且经济实力雄厚的高端人士的尝鲜之举，普通民众却很难为这样不成熟且价格高昂的新鲜事物买单。在当时的背景下，新能源汽车发展的切入点主要是在公共领域进行推广，这与燃油乘用车市场当初的推广路径是一致的。2015 年，我国新能源汽车销量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但其中仍有很大比例来自于政府部门、出租等公共领域，而私人购买在其中的占比不足一半。然而公共领域的市场规模毕竟有限，新能源乘用车大规模普及的基础必须是以个人用户为主体。

 

        不过，公共领域对新能源汽车的推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国家的政策导向具有很强的示范效应，很好地带动了私人消费市场对新能源汽车的接受程度。时至今日，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认为新能源汽车是未来发展的趋势，并开始了解到新能源汽车优于燃油车的一些产品特性，试乘试驾甚至考虑购买的意愿都在增强。与此同时，在补贴政策门槛不断提高、新能源汽车技术快速革新的共同推动下，供给端的产品也是大为丰富。更多长续航、高性价比、外观新颖的新能源产品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给消费者提供了更多的选择空间。短短几年，私人领域的消费就出现了从量到质的变化，2017 年私人用户在新能源乘用车市场中的占比取得了突破性增长， 一举成为新能源乘用车市场主体，2018 年1-11 月该比例进一步增长至73%， 私人用户的主体地位得到了进一步巩固（见图2）。

 

 

        消费区域由限购城市向非限购城市扩展

 

        新能源乘用车私人消费领域的推广始于限购城市。在2017 年之前，限购地区始终是新能源汽车的主要战场。这些地区通常是经济发展水平和汽车普及率双高的超一线或一线大城市，消费者购车的意愿始终非常强烈。但由于实施了燃油车的限购政策（注1：北京的限购政策不仅针对燃油车，也包括新能源汽车，这里主要指除北京外的多数其他城市只是对燃油车实施限购政策），燃油车的牌照获取变得愈发困难。面对摇号中签渺茫、而拍牌又要付出高昂代价的窘境，想要实现购车着实不易。对于很多人来说，新能源汽车无疑是能够帮助他们圆购车梦的唯一途径。尽管新能源产品尚不能尽如人意，但毕竟能解决用车的燃眉之急。再加上限购地区的地方政府推动的力度较大，不仅给予充分的财政补贴和扶持政策，且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投入力度和发展水平也是领先于其他地区的，这些都使得限购地区的需求稳步增长。

 

        不过2017年以后，非限购地区开始崛起，为新能源乘用车市场销量增长所做的贡献开始赶超了限购地区，2018年进一步延续了该势头。有多方原因共同促成了这一结果的产生。

        

        首先，新能源汽车的使用经济性优势明显，成为非限购地区用户选购的主要原因。由于能源价格差异带来新能源汽车在使用费用方面相较于传统燃油车存在天然优势，特别是在长距离出行时优势更为明显。而相较于限购区域的用户来说，非限购地区有更多长距离出行的用户，使用低价的电动汽车更为划算。此外，由于电动汽车是靠电机驱动，所以不需要机油、三滤、皮带等燃油车的常规保养，只需要对驱动电池组和电机进行一些常规的检查，比传统汽车在保养方面也省事、省钱不少。

 

        其次，近两年，大规模的限号限行措施开始在全国范围内逐步蔓延。据不完全统计，仅2017年就有超过20个大中城市开始实施限行措施。但工信部明确了新能源汽车是不在限行之列的，这种“特殊待遇”吸引了不少消费者的目光。限行的作用立竿见影地反映在销量变化上，2015年限行地区在整体非限购区域新能源私家车市场中的占比仅为16.1%,2017年该比例提升至21.5%，2018年1-11月进一步攀升至26.8%。未来，随着保有量的增加，道路拥堵的状况将成为更加普遍的现象，可以预计将有更多城市实施限行政策，进一步促进新能源汽车的销售。

 

        再次，2018年低速电动车管理办法的加严，促进低速电动车地区用户需求向新能源汽车转化。一直以来，低速电动车缺乏行业规范、法规监管，默默地野蛮生长了多年。因其售价低廉、方便停车、经济实用，在很多三四线地区、乡镇都是不可或缺的代步工具，甚至在一二线城市也有其存在的一席之地。但由于驾驶低速电动车基本不需要驾照，且车辆没有专用道，因此成为了马路上的“黑户”，到处乱窜，带来了极大的安全隐患。据报道，近五年，全国发生低速电动车交通事故83万起，造成1.8万人死亡、18.6万人受伤。这个“四不像、三不管”的行业在2018年开始引起各方重视，多地政府加大力度整顿、禁行，六部委也发声表示要联合整治。这使得低速电动车庞大的基盘用户存在着升级到小型纯电动汽车的可能。从实际销量情况来看，2018年山东、河北、河南、江苏等低速电动车销售大省的新能源乘用车增速远超全国平均水平，也佐证了这一观点。

 

        总体而言，新能源汽车私人消费区域由限购城市向非限购城市的转变是一种积极信号，预示着新能源乘用车市场将有着更大规模的需求前景。毕竟限购城市的汽车保有量已经趋近饱和，增长空间相对有限，而广阔的非限购区域才能在未来让新能源乘用车大展身手。

        

        私人购车的级别由A0级及以下向A级渗透

 

        如前文所述，使用经济性一直以来都是新能源汽车的主要卖点。但由于核心的三电系统成本显著高于燃油车发动机及变速箱成本，因此即便在补贴之后A级及以上的新能源车与同款燃油版相比身价仍高出了一大截，在购置方面很不经济。花更多的钱还要承担技术不成熟的风险，再加上需要频繁充电、可供选择的产品少及续航里程短的一系列困扰，很多消费者自然对A级及以上级别的新能源产品敬而远之。相形之下，A00级和A0级的新能源产品就不受此诟病。这两个细分市场的产品不仅在补贴后价格亲民，且兼具使用经济性出众、车身灵巧好驾驭的优势，受到无数消费者追捧，特别是老人、女性及低线市场的用户。因此在推广方面，A00级和A0级新能源小车始终凭借出色的性价比一路圈粉无数，将传统燃油车的A00级市场蚕食得所剩无几，而A级及以上的市场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难以打开局面。

 

        在这种小车为主的销量结构下，新能源汽车主要用于满足一些简单代步或个人使用的特殊需求，难以满足全家人出行时对于乘坐空间和储物空间的要求，因此在很多家庭中只能发挥补充车型的作用，这种情况在很多不限购但有限行的城市当中尤为常见。从这个角度也就不难理解新能源汽车在整体乘用车中渗透率低的原因了。

 

        不过，如果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市场，就会发现当前新能源乘用车的家用市场已经开始启动了。从供给端来看， 参与市场竞争的厂家类型正在增多，一改过往自主品牌一统天下的局面，更多合资、豪华品牌及造车新势力加入，提供更多的选择空间。另外，厂家产品投放的策略也发生了转变，均瞄准了产品匮乏的家用轿车和SUV 市场规划新品， 还有很多在高级别或豪华车型的燃油版上开发衍生的纯电或插电版本。家用产品的竞争力也在不断增强，不仅是续驶里程变长，还涉及到产品设计的方方面面，如：更加炫酷的外观、更具科技感的内饰风格、智能互联娱乐系统以及辅助驾驶功能等。供给层面的改善对于消费者购买意愿的提升起到了很强的拉动作用，很多曾经只能在燃油车市场选择到心仪的家用车的消费者如今也可以在新能源市场上看到让自己心动的产品。从销量数据来看，2018 年1-11 月A 级车型在新能源乘用车中的销量占比提升了10 个百分点，中级车的主体地位开始确立（见图3）。

 

 

        值得关注的是，一旦家用市场迅速发展后，新能源乘用车将真正开始与传统燃油车站在一起进行角逐，消费者在两类产品的对比中将更加关注产品本身的性能，如安全性、质量、配置等，而不仅仅是电动化的性能优势。对此，新能源汽车厂家应有足够的重视和充分的准备。

 

        插电式混合动力市场需求出现一定反弹

 

        2018年，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的销量及市场份额均呈现迅猛增长，成为市场亮点，引发关注（见图4）。从成因上来看，这并不全是短期因素造成的， 与当前发展阶段的特点相关，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及必然性，预计该势头在未来还将延续一段时间。

 

 

        当前纯电动技术的不成熟，给插电式混合动力的发展预留了一定空间。技术研发领域，电池能量密度的提升及大功率充电技术的普及应用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循序渐进的过程。与此同时， 纯电动汽车在使用方面也有诸多被消费者诟病的地方需要时间去逐步改进。而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由于具有两套动力系统，兼具了油车与电车的双重优势， 既能享受到新能源汽车动力强劲等产品特性及不限购、不限行等各种优惠政策，又没有里程焦虑，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使用，即使电不够用了，还可以当做油车来使用，便利性较纯电动车更好。在很多被动选择新能源汽车的消费者看来，插电式混合动力车是当前阶段最稳妥的选择。

 

        另一方面，双积分政策对厂家造成很大压力，想要在短期内降低整体油耗水平，满足越来越严苛的油耗目标， 推出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是效果好、见效快的明智之选，这已经成为了主流车企的共识。因此，2017 年下半年以来， 插电式混合动力市场进入新品投放高峰期，在数量及产品质量的提升方面力度都是空前的。很多合资、进口企业在热销的燃油车基础上推出了插电版，满足了中高端用户对品牌的偏好，同时由于车型基本都是中高级或豪华车型，瞄准的是最有潜力的家用市场。这些供给端的改善很好地迎合了消费者对于新能源产品的需求偏好，2018 年1-11 月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的销量中超过1/3 来自于新产品的贡献。

 

        未来，政策高压下，还将有更多插电式混合动力新品面世拉动市场需求， 同时，消费者对这种过渡性车型的需求仍将在一段时间内延续，供需双方将共同确保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的市场地位在短期内不会改变。

 

        结语：我国新能源乘用车市场起步晚，基础较为薄弱，市场的导入期和快速发展期均主要依靠政策扶持和推动。不过，从趋势上来看，当前市场中已经出现了若干积极变化，消费者对新能源汽车的认知度和接受度均在提升，处在由被动购买向主动购买的转变当中，市场自发增长的内生动力正在逐步增强。而只有真正驶入市场轨道，新能源乘用车市场才能真正进入大规模的普及期， 实现有质量有效益的增长！ 

 

        （注：本文作者为国家信息中心张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