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央视《焦点访谈》曝出轻卡“大吨小标”、“空车即超载”的乱象,引发了行业震动。随即,公安部下发关于开展轻型货车检验登记集中排查工作的通知,要求截至8月底,对2019年1月1日之后办理轻型载货汽车注册登记情况进行一次集中排查,对违规生产的轻型货车,一律由生产企业无条件收回、更换。
事件已过3个多月,车辆退换一直没有动静和进展,车企、经销商也没有就此事进行回应。就在近日,有卡车司机向记者反映,8月起,多地开始陆续对“大吨小标”车型进行免费退换,费用由车企买单。然而,记者在采访卡车司机、经销商和整车厂后发现,退换不合规轻卡远没想象那么简单。
相互“踢皮球”退换进展缓慢
河南焦作轻卡车主王师傅告诉《中国汽车报》记者,他在今年1月购买了一辆某主流品牌轻卡,属于“大吨小标”车型。近期,他听说可以找车企免费退换车辆,便主动致电厂家400客服热线,服务人员告知应找经销商协调处理。“可我到经销商处咨询退换车辆事宜时,他们却告诉我要等厂家的通知。”王师傅无奈地表示,这就是厂家和经销商之间在“踢皮球”,根本就没有主动退换车辆的意愿。
据王师傅介绍,焦作市交警对“大吨小标”违规车型查处十分严格,一旦被发现,就记3分、罚款200元。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拉货上路时都格外小心,避开常有交警出没的路段。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发愁的是车辆年检问题。”王师傅介绍说:“我的车虽然明年才到年检期限,但算下来也只有4个月的时间。这几天我开车跑了200多公里,咨询了焦作当地几家检测厂,他们都表示只要车辆不合规,就不能通过审验。如果明年依然维持如此严格的验车流程,我的车真的就快变成黑车了。花了十几万元买的车,很大一部分还是找亲朋好友借的钱,可以说,这辆车就是我们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如果年检无法通过,厂家和经销商也不给退换车的话,我们一家人就该喝西北风了。”
山东轻卡司机刘强也十分关注不合规蓝牌轻卡退换的动向。“我这有几辆‘大吨小标’的车,由于害怕挨罚,一直没敢接活儿。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找经销商商讨退换事宜,他们一直在拖,让我备齐手续票据后等通知,可2个月过去了,仍然没有消息。”刘强郁闷地说,“车放在那就是赔钱,如果厂家迟迟没有反馈和解决措施,那我们的损失谁来埋单?本来是车辆不合规,到最后吃亏的反倒是车主,这找谁说理去?”
云南西双版纳某轻卡汽修厂负责人杨硕(化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云南对“大吨小标”车辆的查处力度没有东部地区那么严格,而且车辆年审也可以通过“花钱消灾”的方式解决,所以轻卡车主退换车辆的意愿并没有那么强烈。
“其实没有要求退换车辆还有几方面原因。”杨硕介绍说,第一,很多卡车司机都抱着侥幸和观望的心理,认为这次惩治“大吨小标”轻卡就是“一阵风”,等风头过了就没事了;第二,一些车主根本不知道可以退换不合规车辆。由于平时忙于跑运输,卡车司机对于行业消息了解甚少,再加上当地对违规车辆的治理比较“宽松”,所以更无暇顾及车辆退换的消息。
“我身边的很多卡车司机也不知道可以退换违规车。”陕西渭南卡车司机王根社指出,“现在‘大吨小标’轻卡在路上经常会受到罚款记分的处罚,但在我们当地主动要求退换违规车的车主并不多,我也没听说过有退换成功的案例。”
北京万荣新时代汽贸有限公司销售经理史明亮(化名)表示,现在北京还没有违规车辆退换的具体通知和措施,厂家也没有下达相关文件和指示,所以还需要继续等待。
此外,记者在采访轻卡企业和经销商负责人的过程中,他们多数以“休假”、“不了解一线市场情况”、“不方便发表看法”为由,拒绝正面回答“大吨小标车型能否退换”、“如何退换”等问题。
种种异常表现,让记者不免产生质疑:如果车企和经销商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违规车辆退换,为何不愿正面回答记者的提问?
违规车型退换为何难以推进?
为了解开上述疑问,记者采访了多位业内专家和资深一线从业者,试图还原事情的真相。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行业专家介绍说,违规车型退换工作之所以难以开展,根源在于利益博弈。对于厂家来说,大范围召回违规车辆,再进行整改、重新上公告、推向市场,这个流程不仅耗时长,还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除非相关部门强制要求车企召回违规车辆,否则它们没有充分的动机去做这件事。即便有用户强烈要求退换,车企和经销商只会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秘而不宣并且小范围地进行处理。
“车企之所以对违规车辆召回讳莫如深,主要是为了维护企业名誉。”上述业内专家指出,如果大张旗鼓地召回“大吨小标”车辆,并且告知媒体,事实上等于是变相承认该车企曾经投放过很多违规车型。
业内人士表示,大吨小标问题在卡车市场长期存在,曾经进行过治理,但大多是“虎头蛇尾”,并没有起到实质作用。久而久之,车企、经销商和用户都产生了侥幸心理。而这次治理行动大有雷霆之势,但从业人员依旧觉得主管部门可能迫于轻卡市场销量下滑的压力,或是出于其他原因,而逐步放松对轻卡市场“大吨小标”问题的治理力度。但根据实际情况来看,目前就产生这样的心理预期,显然有点一厢情愿。
大吨小标车型退换影响几何?
一位轻卡企业负责人向记者透露,目前现存“大吨小标”轻卡市场占比至少在三分之一以上。
根据中汽协发布的产销数据显示,2019年1~5月,轻卡累计销售826788辆,按照上述轻卡企业负责人的推断,仅今年前五个月销售的“大吨小标”轻卡可能就超过20万辆,退换规模之大、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即便车企对不合规车型生产线进行整改,也需要耗费相当大的人力、财力和时间,短期内很可能对轻卡的生产和销售造成巨大冲击。某车企市场部负责人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进一步加强对“大吨小标”车型的治理力度,下半年轻卡销量可能会下降30%~40%。而在当前车市下滑的大背景下,任何一类车型销量的大幅下降都会成为敏感话题。
不过,也有不少业内专家表示,加强对违规车辆的治理,将对轻卡市场的长远发展起到促进作用。山东省物流与采购协会秘书长左建刚认为,对“大吨小标”轻卡的治理,将会逐步淘汰参与恶性竞争的装备厂家和整车企业,净化轻卡市场发展环境,促进市场良性发展。
“从长远来看,淘汰‘大吨小标’轻卡还可能会进一步带动轻卡销量的上涨,帮助运价回归理性。”左建刚补充说。